深山造园,一砖一瓦皆不易,不经意间花去了主人二十余年的时光,修修补补,红草园遂成山中园林。昔日荒野山沟打造成秦岭生态保护的一个活标本,亦是国人坚守传统文化,复活传统文化的一种人文理想和生存尝试。
“仅是找一处清净地画画而已。此地有山有水,有草有木,甚好”。江先生低调,常说:“山里居住着那么多百姓,和我一样,靠着土地,种植菜蔬粮食,我只是比他们多了一个绘画的视野。说到底,我就是个画画的。”
“先生心里只有园子。家里少了什么东西他一般不晓得。但是,哪棵树出了问题,哪些果子坏了,他一清二楚的。”程岱这样说。
先生纯粹
建园是个持续、辛苦的工作。红草园的建园过程里,先生学会了水利、建筑、种植等多种知识。山居红草园,先生得到的却是大自然对他的反哺和艺术的恩惠、滋养。
中国山水画以“林泉高致”作为最高的美学境界。一个画家在园子里看什么?自然是杂乱的,有心人仰观山,俯听泉,竹树云石看遍,看结构,看自然的表现,感知美,采撷美。梅花解决枝干问题,兰花解决叶的问题。梅兰竹菊,花明叶暗,菊花的花是明快的,叶子是暗的,这都是自然规律。
“创作和山居是密不可分、相辅相成的。我20年来的佳作,基本都是在红草园创作完成的。”江先生说。
秦岭是先生的理想家园,亦是当代人精神的清凉剂。
让生活艺术化,让艺术生活化。这是先生对艺术定位。
中国哲人修学强调实践、静观和感悟。经过实证抵达“知行合一”、“情景合一”,以至“天人合一”之境。老子在《道德经》中说“能婴儿乎”,即主张人能像婴儿一样同大自然融为一体,以天真自由的心灵来创造艺术。 他试图从一大批先哲那里寻找上游美学思想,找到可供当代人获得自由的玄远的艺术精神。
先生说:当我以儿童的心态作画时,就获得了极大的自由,画亦在一切法度之外。
山中之乐,心领通仙,云烟供养,脾寿而康。当他置身大秦岭,山居“红草园”时,他的灵魂已回到了大自然的怀抱,这也是他山居秦岭二十年最贴切的人生感受。这种爱是来自全身心,与灵魂密切相关。红草园内的一弯曲水,一座木桥,桥下散落的鹅卵石,斜立的茅亭,飞鸟闪过或山花烂漫,或大雪纷飞,或木叶凋零,或寒蝉凄切,都使他的人生得到了极大的精神解放。这是终南赐予他的力量和自由,也是他向往和渴求的简朴山居生活带来的快乐。
众生庸碌,攘攘熙熙,先生性静,也喜欢诸事简单。
二十余载,程岱功劳巨大,她屏蔽掉世俗信息、碎片知识对先生的干扰,让其沉浸在自己纯粹的艺术世界里,做一个纯粹的艺术家。离尘世杂乱信息渐远,距天人合一之境愈近。在山里没有这些无用的信息和杂念,与世界隔离,与自然却接近,逐渐进入纯净的境地。在城市里,画家们应酬繁累,画画也成了任务,思维是闭塞的,所谓创作大多模仿前人,在山里,艺术家所有的能力和创意都是自发的。
“他内心就是一个最为纯粹的人,像小孩一样纯净、本真。俗世生活中他不看电视不看手机,车也不会开,平时就生活在这里,偶尔下山仅为处理琐事。办完立刻上来,不然会觉得心慌。他离不开大自然。”程岱说。
女子大美为净,中美为静,小美为貌。程岱陪伴先生,忍受寂寞,作息即如山人,与大自然同休憩,跟着先生读书描画,滋养身心。
先生爱梅
“以前的菊花萧瑟、单薄,却有玄远、隐逸之气,如今的菊花,蓬勃硕大,与牡丹争宠,不像菊花了。”
相传唐代以来秦中、渭水多竹,终南盛梅,山河依旧,世道迁变,如今终南寻梅是一桩难事了。
先生尝试南山种梅已有五载,数百株梅树皆是南国“移民”:有来自苏州香雪海腹地名品,有来自无锡梅园比邻佳丽,也有来自皖南深山之中村姑野妇,树龄参差,从幼稚若童,到年愈百岁的老者。经年培育,居然奇迹般长势拙秀,花发弥狂。
春天花季像潮汐一样从南到北的依序涌来,先是四季如春的南粤和云贵,继之苏杭,因地处西北,待花潮来到大西北秦岭山中已是三月中旬了。
梅树坐花当在腊月,草籽般的花芽密密地布满了枝枝桠桠。然后经冬数九,霜雪酷寒,漫漫似无期,先生在室烧炭、烹羊、煮酒。此时的梅树并无花叶的遮挡,衬着蒙蒙的山岚一派无尘的高洁,当是审度梅姿的最好季节了。这时,呼吸着酸鼻的清寒,先生又不时地在园子里渡步,他的裤兜里定会带着花剪、小锯之类的工具,修枝、剪裁。“去竖留横”使其梅枝横空出世。“去强留弱”要枝条婀娜多情。那当年新抽的绿条,俗谓梅鞭的嫩枝,从梅椿的老干上直直地窜上一两米并且不着一花,对此先生视如病瘤,必定毫无顾忌地挥剪而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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