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

侯保军

琳，字典上说是一块美玉，至少在我少年的心中。琳圆圆黑亮的眼睛，漾溢着纯净幽深淡蓝的光泽，白皙弯曲的鼻梁，象夜空挂着的弯月，一笑时，透着红润的脸庞泛起美丽的酒窝，白玉的牙齿象秋天裂开的石榴，晶亮透明。

我和琳是少年时期的同学，每次上学经过琳的黑漆大门时总见琳开门出来，琳穿着白底的红棕方格褂子，尖尖隆起的胸脯，像两个刚刚成熟的桃子，诱惑着少女的青春，两条黑亮的辨子正好搭在前胸上。

那时的我是一个自闭无助的少年，没人看得起我，因为我学习不好，教课的老师整天嘲笑奚落我，说我是望子成龙，要成小蛇，成蚯蚓，成条虫，老师狠狠用教杆敲着我的头顶象敲鼓，只砸得我头上起包，眼泪和鼻涕一起向下流，同学们课上都捂着嘴嘻嘻得笑，只有琳沒笑，清亮得眼里透着同情的光泽，下课时，同学们推搡我，嬉笑我，把我在教室里打来推去，骑在我身上欺负。只有琳皱着眉头轻轻说，干嘛欺负人家，人家那么老实…。那时候我开始学影视剧里的武侠霍元甲，每天挥掌劈砖砍墙，苦练功夫，发誓不再受老师同学的鄙视和欺辱。直到有一天，几个同学欺负我时，我挥掌把地上的一片厚瓦片砍断，几个同学惊鄂之余，纷纷退去。那天，我看见琳对我脸上泛起红晕对我微微笑着。

时间在阳光的照射里，映着在我身影孤独静寂地走着，我依然执着少年的孤傲与沉默。只是我的身影不再孤独，因为后面跟着一个美丽而情窦初开的琳。琳上学放学的时间总是那么精准，总是跟在我后面，或在我前面几米的地方走，有时我走得早一些，琳总是匆匆关了那扇黑漆门急急追我，当赶上我时，又放慢脚步静静走着。我不知道琳是心灵的莫契，总而言之，不管上班或放学，总是与琳一前后的位置，有时与迎面走来的琳，常常四目对望，那时不懂什么是爱情，男生与女生之间从来都不说话，连牵手也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动作，可是我与琳就这样痴痴的望着对方，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真的，那时的琳黑色的大眼睛里飘着淡蓝色的情愫，幽深温暖，纯净，甜美，从那眼睛里我感觉自已少年初窦的情怀与一个女孩美丽缱绻。

那一年，村里刚兴黑白电视，村大队的放映员便把那台刚买的十七英寸的黑白电视放在琳大门前宽阔的广场上放映。琳的大门前拥簇着熙熙攘攘的村民前来观看好奇。穿着淡蓝红碎花的成熟的琳也在其中，琳总嘻笑着站在我身后，不看电视，只用黑亮的眼睛看着我，脉脉深情，不言而寓。有时人拥挤时，无意识的碰到她尖尖高隆的胸脯，琳也不躲避，将那团软软的暖暖的青春隆包贴在我的肩头后背，不时的蹭动着，那么柔和，温软，象棉絮，象天空漂浮的云朵，从那里面，我感到里面两颗勃起红豆蠕动着在撩拨着我的青春巨烈狂跳。那一天，琳坐在土堆上，我无意识触摸到琳软软白皙的脚，琳的脸上飞满红晕。

那个暑假，我去河沟洗澡，我看见骑自行车的琳站在青石板上久久向我张望着，那么焦灼，不知道是担心还是期望。那个季节，玉米青青，阳光灿灿，我少年的青春在天空漾溢……

但在那个男女授授不亲的年代，我和琳从未说过话，一直到中学毕业。下学后，我携着我钟爱的诗歌和文字便开始了为生存四处打工飘泊的生活，后来知道了琳通过关系，在村里的幼儿园当了教师。再后来，知道琳定亲结婚了，同琳结婚的人和琳同班同学，他的父亲是村会计，而琳的父亲是村里有名的医生，算是门当户对，而我的家庭是平凡的种地农民。琳定亲结婚时我还是光棍一条，唯一的是抱着文字四处漂流。

琳定亲结婚的时侯，我看见她流着泪同她的母亲在大街上争吵，那双泪眼痴痴地看着我哭泣！我沉默着从她身边走过，那是我多年自卑养成的性格……

再许多年后，看见已为人妻的琳在她教的幼儿园里，攀谈中我说这些年打工之余发表多少散文诗歌，我看见琳微笑着脸上飞着红晕，悄悄对他的孩子说，长大了你也当作家。那时候琳依旧那么美。

时光如梭，物是人非，转眼二十几年过去，我的亲人们相继离开人世，而我依旧飘泊，今年清明。我回乡拜祭父母，我看见琳也在扫墓。远远地，看见琳向我微笑着，人到中年，会使人改变许多，但琳在我眼里，依旧那么美。我沒有过去与她说话，为自己多年文字梦的努力一事无成而自卑，为自己多年打拼劳作却依旧漂泊。我回头看看琳，她目光里透着一丝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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